真的爱我?

──大卫·林奇的纯情片

　　其实没有想到大卫·林奇最后还是把《心中狂野》(Wild at Heart) 拍成了一部纯情篇，大概一味的血腥暴力无目的的杂音和太富有象征意义 的公路形式，最后把他自己也弄得不成，只好回到最古老的神话故事，善 意的天使和爱情能补偿一切的主题来了。在前面的一连串经历后听着光圈 中的仙女说“永远不要放弃爱，不要从爱面前逃走”，感觉实在是特殊。

　　总是喜欢把一切拍得很现实的林奇在影片中采用了一贯用的手法：一 切微不足道的事物被无限制的夸大，而一旦一切风平浪静，给人的感觉则 是很糟糕的事马上就要发生。他绝不会掩饰住生活中的龌龊和肮脏，不会 为主角的面部特写加上一层纱。所以在一个一个的真实面前我们无地自容， 只好回头审视自己的内心，接受一切都很脆弱的现实。

　　最感人的一段大概就是赛勒和路娜架车驶在漫漫路上，路娜打开收音机， 每个台所播的新闻都不是谋杀就是变态，无法忍受的路娜把车停在路边， 说道“the whole world is wild at heart”。随后的一段是我在林奇的 所有片子中看到的最美的一段：在震耳的音乐下，赛勒和路娜在路边跳起 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舞蹈。

　　也许是看多了肉浆横飞人头落地的片子了，所以对于林奇的恐怖已经 不是很在意，他的伴随火柴点燃的巨响也罢，闪回中满天的火焰也罢，甚 至路娜的妈妈涂得满脸鲜红的特写也罢，都无法带给我特殊的感觉。在不 受他们控制的世界，赛勒和路娜有如两个孩子，面对疯狂而无可理喻的一 切作出了唯一的一次反抗。

　　可是现实很快就追上了他们，一切都是灾难，路边的车祸，恶梦中的 边境小镇，以及他们之间感情的隔膜。在路娜意识到人性和心灵是多么脆 弱的同时，赛勒接受了诱惑。于是，这一次，外面的世界再一次取得了胜 利。

　　林奇让路娜的妈妈又一次取得了胜利，这是人性中恶的一面的胜利吗？ 我不敢这样说。因为每当陷入困境，人们总用这一点作借口，或者所谓的 恶并非人本身之外的任何东西。并非是人们受恶的诱惑，而是正好相反。

　　从赤裸午餐到蓝丝绒以及最近的惊愕游戏，林奇一直以某种游戏的心 态对应着世界。是不是出于这种恶作剧的心情所以把所有神话中最温馨的 绿野拿来搞笑，还是因为他自己也被自己所拍的东西所吓着？当然也可能 是：以寻找生命的意义和完善自己为主题的绿野，是最能体现一片荒野中 人们所缺乏的东西。

　　嗯，到影片的最后，在一片纯情温馨烂漫之中，置城市的拥挤与塞车 的人流不顾，赛勒为路娜唱着那首著名的《love me tender》，想起它的 后一句“love me true”，祝他们的未来只有给予最深的祝愿...虽然知道 这是最脆弱的祝愿。